英特尔的生态护城河

作为芯片行业佼佼者，英特尔有自己的烦恼。全世界的用户都在翘首期盼英特尔在技术层面巨大升级，倘若这个升级不够凶猛，面对的将是所有人的质疑。技术之外，英特尔必须走在客户前面，给自己的生态堡垒建立一条无人可破的护城河。

1.当危险逼近
 
这些年，AMD、Arm、NVIDIA……等芯片公司都在试图挑战英特尔在数据中心市场的领导地位，媒体的大肆渲染，更是给这场对抗增添了许多戏剧色彩。但在对英特尔的四家客户进行深度采访后，我发现巨头之间的竞争关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背后的故事，当事者比我们更加了解真相。
 
比如，企业级云服务厂商青云QingCloud在2018年尝试了AMD的服务器芯片——第一代Naples。据英特尔与青云对接的技术人员介绍，当时初尝AMD并没有看到非常好的性价比，而在第二代Rome上，青云做出了一个报告，称AMD芯片在某些场景下优于英特尔金牌至强可扩展处理器。
 
青云QingCloud供应链总监廖洋在受访中提到此事，彼时媒体宣传中一些性能相关的数据得到青云的重视，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AMD产品进行了测试。
 
其实青云的心情可以理解，AMD近来风光无两，财报靓丽、市占率攀升、股价直冲云霄，外媒更是形容其为“灰姑娘”。类似青云这样的企业，这两年都想试一试AMD的这双水晶鞋。
 
与AMD的竞争，坊间有一种统一的口号叫做“AMD YES”，活跃在各大关于AMD和英特尔相关文章的评论区。不过这总归是X86架构层面的竞争，而英特尔似乎还看到了X86生态以外的危机。
 
比如，2017年在北京召开的QingCloud Insight 2017云计算峰会上，青云CEO宣称将全面支持Arm。相关报道如此写道：“ARM服务器是从硬件的角度降低成本，本身ARM服务器的采购价格就要低于X86，从能耗角度来看，ARM服务器耗电量仅为X86的10%。”
 
“当时英特尔看到青云的路线选择，会影响我们的X86生态。”这位与青云对接的英特尔工作人员深知客户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产业走向。
 
关于与英伟达的竞争，英特尔也是在青云这类客户中看到的压力。作为公有云的服务提供商，青云在2019年上线了AI公有云服务，初期并没有基于CPU的推理服务，全都是NVIDIA Training。
 
国内一家超算云服务提供商——并行科技，在接受采访时还提到了国产处理器公司对英特尔的凶猛竞争势头。因此不难想象，英特尔在进行一场保卫战，四面八方来攻城的人络绎不绝，想要守住城池，就要看是否城墙坚固和兵强马壮。而此时的英特尔似乎也有意放下城门桥，派出迎战部队，围绕客户、生态、技术的战争持续上演。
 
2.看不见的生态战
 
先说生态，这是对芯片圈非常重要的名词，我们会看到圈内公司会号称自己有多少开发者、多少合作伙伴，犹如率领百万雄狮。然而生态并不是游戏中选阵营，“为了部落”这种口号不会永远不变，可能下一秒就是“为了联盟”。
 
早在2015年，英特尔便与青云开始合作，因为彼时互相缺乏了解，英特尔希望将其既有的网络加速方案直接用在青云公有云上，结果发现很难嵌入到整个体系。
 
廖洋回忆道：“当时英特尔来青云时，我们只是一个不到30人的团队，不太相信我们自研了很多东西，但之后的几年里，英特尔和青云不断加强磨合，互相切磋，合作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密切。”
 
大约在2017年之后，英特尔也逐步看到云计算市场的巨大潜力，开始挖掘与战略客户合作的机会，从商业模式上进行支持。青云就是其中一家极具潜力的云计算企业。
 
一份来自iiMedia Research的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云计算产业规模为1500亿元，在2019年年中的时候预测全年中国云计算产业规模达4300亿元。英特尔与青云的合作正是踩在云计算市场高速成长的浪尖上。
 
巧合的是，英特尔宣布“以数据为中心”的战略转型和成立服务中国CSP（云服务供应商）企业的部门都发生在2016年。前者的转型是从以PC为中心过渡，瞄准更为广阔的数字经济；后者则是一项更为接地气的“社区送温暖”活动。
 
形容为“社区送温暖”只是体现了一个方面，即深入服务整个CSP行业，加强重视。另一方面，英特尔也将产品提前部署到企业。“比如英特尔即将上线的10nm CPU服务器芯片，与CSP厂商做提前部署验证。”据该部门的一名英特尔员工透露：“今年年底就会和CSP一起基于新一代Whitley平台和10纳米服务器芯片进行各项技术的验证和测试。”
 
由此可见，生态是一场无声的战役，此前英特尔形容自己的生态之道为“水利万物而不争”，起初的理解为英特尔做底层技术，服务行业内企业。现在恍然大悟，试问，谁能离得开水？当你的产品迭代中都有英特尔跟着，你就已经被“水”滋润了。
 
并行科技与英特尔之间的合作则更为自然，据介绍，在并行科技最早期的时候，公司有许多人都有英特尔的工作经历，所以早期技术与英特尔一脉相承。其次，在工具链上，英特尔也与并行科技有很多配合。并行科技首席运营官乔楠表示：“我们与英特尔一起培育中国市场中专注于高性能计算的学生、学者、老师以及研究机构的研究员。通过一些英特尔的工具和并行科技总结的优化手段，双方一起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高性能计算的高精尖人才。”
 
在最新的合作中，英特尔和并行也有一些CPU方面的合作，去服务并行科技最新的超算业务。其中一个最新落地案例便是北京超级云计算中心，其中并行科技主要提供超算的技术设计和技术服务，并推荐了英特尔一些最新的CPU产品，最终促成了这个合作的建立。”
 
在与清华大学高性能计算中心张武生教授、中南大学信息与网络中心邹有老师的采访中，我看到了英特尔在高校合作方面的生态策略。在英特尔和高性能计算行业之间，英特尔设立了一个专门的部门来进行对接合作。该部门的一位工作人员在受访时表示：“我的工作职责在整个行业是独一无二的，基本上只有英特尔有这样的岗位，来帮助用户第一时间了解并使用英特尔的技术、产品以及服务。”
 
其中，英特尔与清华的合作最早可追溯到2002年，当时中国还没有大学用超算去解决科研或者教学中所遇到的问题，清华大学在国内高校超算平台搭建方面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英特尔也从需求、成本上帮助清华的超算平台发挥最大效能。据张武生介绍，清华大学与英特尔的合作上，使用的大部分都是英特尔架构。“各个年代的CPU都有，在某一代CPU上跑得很好的程序，到了新一代CPU上可能需要重新调试，这方面的合作是比较多的。”
 
英特尔的响应速度让张武生老师印象非常深刻，他表示：“清华大学不久前的一个金融应用需要实时跑一些训练数据，当时偶然和英特尔谈及此事，对方听到后就非常重视，帮助我们推荐了好几个方案，其中甚至有一些还在验证测试中的产品，也给我们调度了一个测试平台。从提出需求到测试环境搭建完成，前后只花了两三周时间。”
 
在与中南大学的合作中，邹有表示：“在建设之初，英特尔提供了非常多材料，比如测试报告、指导意见等，对于我们CPU选型以及CPU计算资源的配置和搭配有非常大的帮助。” 目前，中南大学的超算平台已经在2月份完成招标，搭建完成后，英特尔将致力于投入更多资源来协助其使用。
 
不论企业还高校，英特尔在这场无声的生态战中可谓为客户操碎了心，做法也非常“黏人”，正如英特尔工作人员所说“客户成功了，英特尔才会成功，只要我们听到客户有任何想法和技术问题，我们都要责无旁贷的去思考、去解决。”
 
3.英特尔的道行
 
还记得前面所说的青云在2018年测试了AMD芯片这件事吗？那件事的后续并不如AMD所愿，当时英特尔得知青云测试出AMD的结果比英特尔金牌6240第二代至强性能更具优势时，随即与青云开始技术验证，发现青云的测试方法存在一些问题，进行多方沟通后，又进行了新一轮测试，最终结果是英特尔6240 CPU整体性能完胜AMD Rome这一代服务器。
 
由于英特尔处理及时，得以保住了自己的服务器市场份额。从这也可以看出，英特尔生态打造得坚固，才能更快地发现危机，从而想办法化解危机。
 
我想把英特尔敏锐的嗅觉在内的功夫称之为“道行”。
 
技术、生态建设所构建起的道行，逐渐形成一种品牌效应，类似“南帝北丐”这样的称号。有人说，这样的称号在芯片圈管用吗？其实非常管用。
 
当初清华大学、中南大学在搭建超算平台时，底层芯片解决方案会选择非常稳妥的方案，希望选择的品牌能够持续保持性能优势，且移植和优化时不用投入太多精力。
“我们最熟悉的就是英特尔平台。”张武生在表达清华大学建构超算平台初期采购想法时如是说道。
 
显然，这就是道行的作用，名号的优势。归结一下的话，这背后是英特尔的两大特点，一方面是英特尔触角广，产业链资源多；另一方面是产品非常下沉，可以追根溯源地去帮助客户解决问题。
 
类似的考量在中南大学身上也有体现，正如邹有所说：“我们在平台时经验不足的时候，只能基于自己的已有知识和兄弟高校的经验，做最稳妥、最值得信赖的方案，那就是选择英特尔。”
 
这里的稳又包括几个方面，1，平台的开放性，有各种各样的资料文档；2，开放培训的全面性；3，当用户在使用英特尔CPU时，包括编译器做软件开发和运算，并不会出现难以解决的问题。
 
此外在企业端，不管青云还是并行科技，在选择英特尔方案时都提到一个词叫“性价比高”。“我们追求性价比不是便宜的东西就好，不能只看重采购成本。我们希望通过产品产出的服务来降低自身成本，而不是追求绝对的CPU价格或硬件成本。” 廖洋表示：“对云服务厂商来说，最大的成本在IDC（互联网数据中心）支出，比如网络带宽、机架的支出等。所以我们在定位产品时，希望更精确地利用每一个IDC给机架带宽带来成本效益。”
 
而在青云眼中，性价比的意思为整体机架采购比，而非某一台服务器采购。云服务厂商并非二道贩子，并不是进货价越便宜赚取的剩余价值越高，而是要通过整体服务输出来确定前面的成本。如果青云的服务能力更高、CPU性能、网络性能更好，最终使每一台机架可以提供更高的CPU密度，亦或更多的服务，这便是传统意义上的廉价所不能比拟的。
 
廖洋举例称，如果一款CPU性能不错，但功耗非常高，一个机架就只能放3-5台服务器。如果功耗较低，性能与存储网络匹配，让每机架部署服务密度提高，这样带来的成本降低是明显的。对比之下，GPU的功耗非常高，如果一台机架放一台服务器，成本是放两台服务器的两倍。
 
并行科技也看到了英特尔平台性价比的一面，在并行科技规模扩大的过程中，与英特尔的合作非常多。在并行科技最近搭建的1000多万的硬件平台中，并行科技使用了英特尔开发的48个Cascade Lake内核的平台。据介绍，该双路平台共包含96个内核，采用风冷和水冷两种冷却方式。而并行科技在经过自己的“精打细算”后，也就是经济效益最大化的考虑后，发现采用英特尔平台的性价比是更高的。
 
毫无疑问，生态是一场不见血的无声战争，作为底层芯片公司的英特尔，必须想客户所想，急客户所急。光有性能优势，也抵不过一句流言，当危机来临时，彻底解决客户的烦恼，才能留住客户。而每一次客户态度的肯定，都是生态墙上的一块坚固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