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 | 莫大康：手拿一副好牌的中国半导体

郭台铭曾说：“未来，越高端的半导体，越是一场“权贵”的游戏。到那时你会看到，只有倾全国之力，将一个产业做到极致，全世界都无可替代的时候，你才能活得下来”。

莫大康

2019年8月12日

他还认为，“半导体行业，以后就是国家力量与国家力量的对抗，背后没有国家力量支持的半导体企业，没有一个能活得下去”。

中国台湾地区电子时报社长黄钦勇近期的预言，“将来把韩国半导体干掉的一定是中国。中国有庞大的国家资本，中国有庞大的国内市场，这两大元素加在一起，打遍天下无敌手”。

中国半导体业发展手中握有一副“好牌”，未来的胜算究竟有多少？

据我的粗浅认识，丝毫没有看轻，或者贬低中国半导体业的能力所在，然而依据历史的轨迹，要作出正确的估计是十分困难的，但是相信它的胜算高与低，最终决定于我们自身的努力与作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因为中国半导体业发展有一系列与他们不同的特殊性，站在他们立场认为是“无敌”的力量，可是在现有中国条件下未必能充分发挥应有的效果。

非完全市场化决策

中国半导体业发展在现阶段尚不能依完全市场化来注释，也即完全以市场的供需关系来分析与作决策是不一定能适用。主要表现为以国家资金为主要的推动力，政府尚掌握大量的资源来掌控产业的走向等。

从客观角度，在现阶段以靠国家资金等主导来发展产业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因为中国半导体业尚属起步阶段，相对弱小，它要依靠企业自身及VC，或者社会资本等来支持产业发展可能尚不到时候。因此难免会受到一些非市场化因素的干扰。

显然在现阶段的中国半导体业发展中，不该笼统地归结为都需要有国家资金的支持，要把它们区分开，其中有以产业发展责任为主的项目，包括如中芯国际，华力微的逻辑制程14nm及以下，以及长江的3D NAND，合肥的19nm DRAM等，它们依赖于国家资金等为主支持是完全必要的。

而另外的大部分项目，它们采用8英寸的成熟制程为主，设备的折旧费用已经很少，相对企业的负担轻，它们釆用市场化决策完全有必要与可能，否则它们也不可能在市场竞争中胜出，而生存下来。它们在逻辑制程代工中的优势相对明显，与先进水平接近，但是在IDM模式中，相对弱小，由于IDM模式的特殊性，需要回答：1)，技术从哪里来？2)产品会有库存，相对于代工模式中的风险增加许多，因此需要有个摸索过程与时间的积累。

西方的禁运与阻挠

自中国半导体业发展以来，一直受到西方的禁运与阻挠，时紧时松，它是影响产业进步的最主要外部因素之一。现阶段推动产业发展的“三驾马车”中，除了加强研发，其它的如兼并，合资等几乎都走不通，实际上对于中国半导体业发展是很不公平，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与无情。

众所周知，全球半导体业的发展史，实际上就是一部宏伟的兼并史，如英特尔，博通，应用材料及苹果等都是依赖于兼并而逐步强大。如今对于中国半导体业发展，同样试图通过兼并来获得技术及发展壮大，但是受到美国等实行严密的控制与阻挠，甚至不惜动用立法来阻止我们。因此对于现阶段的中国半导体业发展，几乎只剩下加强研发一条路可行，它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手握一副“好牌”更要努力砥砺前进

尽管手中握有一副“好牌”，相比它人有独特的优势，甚至让有些人羡慕及嫉妒，正因为如此，中国半导体业不能丧失信心，要充分地相信自己，鼓足勇气，砥砺前进。

好牌之中巨大的应用市场尤为关键，因为全球在5G加AIoT等推动下，未来的市场总量非常大，但是极为分散，它尤其适合于中国众多的系统厂商与fabless施展拳脚，显然一定要具备足够的异质集成以及系统集成的能力。

中国半导体业加速向市场化过度，尚需两个条件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包括：1)，企业的盈利能力提高，可以少依赖于国家资金；2)，政府要从掌握资源分配转变到为企业提供优质服务。

另外，贸易战下最重要的对策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它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每个企业，尤其是骨干企业，都能扎实的不断进步，这副“好牌”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因为实力地位才是决定未来贸易战的走势。

中国半导体业发展必须两手，即产业优先与企业生存同时抓。显然企业求生存是最基本的，必要的条件，否则无法持续下去。但是设想一下，如果产业长期仍是两头在外，大部分的设备与材料仍依赖于进口，“命脉”掌握在它人手中，那么华为等的教训仍历历在目。所以手中必须有些“硬货”，关键核心技术一定要掌握在自已手中。其中有些方面要让对手也感到心寒，只有互相制衡，才能真正向全球化迈进，走互惠互利的合作共赢模式道路。因此对于那些涉及产业发展的优先项目必须给予充分的重视与支持，包括产业链中的设备与材料等，尽管这些产业优先项目相对困难更大，但是没有退路，一定要奋发图强，克服一切困难去争取成功，所以一定要两手一起抓才是产业发展的根本出路。

莫大康：浙江大学校友，求是缘半导体联盟顾问。亲历50年中国半导体产业发展历程的著名学者、行业评论家。